项目组：田政君
在当代艺术展中，展品有如音符，策展有如整体构思，空间设计是按照策展构思把音符组织进整个乐章织体的必要过程，越来越成为展览中不可或缺的内容，而不只是展陈的形式，因为观众是在空间设计所界定出的动线、结构和氛围中与艺术作品发生情动。空间设计是一个双刃剑，一方面要使艺术家的作品能有序地组织起来成为一个系统化的叙事；另一方面又能在艺术家缺席时让观众能自觉地进入到这个叙事中。
“能见大义——杨明义艺术与文献展”是继2021年在苏州的金鸡湖美术馆举办“心帆飞扬——杨明义的江河湖海艺术回顾展”之后，对画家艺海生涯的又一次全面展示。两处展馆的空间体量都很大，足以囊括画家丰富多彩的创作；两处展览的策展立意都很高，足以涵盖画家高瞻远瞩的视野。然而两个展览的文化语境大不相同，一边是江南情韵，一边是高堂圣殿；两处的展品虽然有高度的重合，但策展的方向各不一样。这种条件要求展览的空间设计既要因地制宜，又要有延续性。
中国美术馆提供了首层主轴线上最重要的1、8、9号展厅，这是从空间上给予艺术家最高的荣誉。这个左右对称的古典空间格局有精妙的空间层次感：1号厅面向主门厅，是个复合的展厅，由方形序厅、礼仪化的半圆主厅、和圆厅背后的环廊构成。8、9号厅平面一致，位于1号厅两侧，每个厅都分过廊和主厅，两者之间的隔断是左右对称的两面短墙。这种几何构成虽然笔墨不多，但渗透着中国美术馆设计者戴念慈先生深厚的古典功力。
策展人也根据空间来定义了几个主题，其中1号厅：方厅精选画家十幅有代表性的画，圆厅是大幅的代表作，环廊是“艺术人生”年表、早年木刻和师友赠画；题为“艺旅水墨”的8号厅汇聚了艺术家不同题材的绘画作品；题为“艺坛交游”的9号厅是艺术家与艺术界友人交往的文献文物展。这个策展大纲很好地利用了展厅的空间格局进行板块划分，但如何把这些板块串联成统一且有节奏的织体，还需要空间设计的组织。
在苏州的展览中，有两个识别性强的设计元素贯穿了整个空间：从“墨分五色”演绎出的灰色块渐变，和表征江南水韵的半透纱幔。显然，从苏州到北京，这两个水墨主题元素应该得以延续，以构成一个系列化的对杨明义艺术的展览叙事。
中国美术馆有自己的标准的底色，那是一种略灰的浅白，与我们已经有的“墨分五色”色阶组合在一起，正好形成从黑到白的渐变。入口方厅是全局最重要的定音高部位，用了“兴”的手法，先言“墨”以引出所咏之物，所以从色彩着手，深度上起于有力的纯黑，作为展览中英文序言的底色。左右两侧墙各挂十幅小画，正好用“墨分五色”的梯阶把黑色过渡到圆厅的浅灰。在一片渐变的墨色包围之中，“能见大义”拓字主题墙的朱砂色更显出底蕴浑厚又勃勃生机的精神气，给一走进美术馆门厅的观众一种强大的震撼力。红墙两侧布置了双层纱幔，用来书写展览标题和信息，灰色的半透明性点出了水墨主题。
影壁墙背后是杨老师五米高的近作“水乡月出”，画面是在月光下的一首江南水镇夜曲，两翼半透纱幔上映照出的逆光与之非常匹配，仿佛是月亮的光晕。圆厅轴线尽端是7米长的独立展墙，呈现杨老师另一巨幅近作“日出之城”。这幅画饱含了画家一生对苏州的恋情，凝练了园厅里所有其它代表作的精华。它在色彩上也有大胆的尝试，使用了难度非常高的橙色调，不仅仅提升了全展厅的鲜亮度，也应和了在展厅第一眼看到的朱砂色基调。从空间布局上，这种“起”与“合”之间的色彩安排有如交响谱曲时从主调转到变调、再回到主调的方法，这也是这个空间设计始终围绕着展品而展开的一种设计态度。
在布置个展时，圆厅背后的环廊一般是用于放置艺术家的年表。这次也不例外，画家“艺术人生”图表总结被设计成从头到尾的通长画卷，背景色重复方厅的墨色，“墨分五色”的方式正好可以划分不同段落的内容。
8、9号厅的主厅与走廊之间，都有一对隔断墙。每面墙正好可以等分二色，形成四个色阶，再用一次“墨分五色”的母题。
进入8、9号厅主厅后，环墙皆是画，中央区域布置展柜。两个厅都用了同样的顶天立地的纱幔来整合中央的展柜区，并让展厅沉浸在层层叠叠的半透明性中，以营造一种江南韵味。
8号厅的主题是“艺旅水墨”，纱幔用四面整列的旌帆，大书“能见大义”，为观众阅读本厅的画作提示一条鲜明的线索。
9号厅的主题是“艺坛交游”，展示了艺术家与艺坛友人交往中留下的书信、手稿、收藏等文献。杨老师的苏州画室名为“近日楼”，有诸名家题字，在走廊里展出。主厅的纱幔布局有别于8号厅的整齐划一，而用错动的方式，每面纱幔印上不同的“今日楼”题词，使整个厅的空气中都飘扬着“近日楼”——一个画家与画坛名宿的交往史上最重要的场所。
对比于苏州的“心帆飞扬”展中表达的艺术家在江南故里的随心所欲，北京的“能见大义”展更要显示出艺术家步入中国艺术最高殿堂时的从容淡定，而两个展览又要首尾相和，形成和声。“能见大义”的设计使用了同种设计语汇，但应用在不同的语境，以检验这种语汇的普世性。而这种语汇的本质就是现代设计，这也实现了设计师在最初乐于为杨明义先生设计展览的初心：之如杨老师的水墨是用创新方法延生了传统水墨，这个系列的展览设计也是力图用时代的视觉和空间体验，让当下的观众更容易与水墨交融，以实现为传统艺术能在今天和明天延生而设计的初衷——观众能来，观众会来，观众爱来。
展览信息：
展览时间：2022年4月17日-2022年5月12日
展览地点：中国美术馆1、8、9号厅
展览面积：1315㎡
平面设计：墨鸣设计 | 郭萌
策展团队：邵晓峰 朱剑 关家敏
展览执行：凌子 谢加一
摄影：UK Studi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