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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第七届深双以“城市共生”作为展览主题。

我们正生活在一个危机四伏且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之中:经济发展不平衡、文化冲突、价值相左、矛盾丛生; 与此同时,全球主义、消费主义和媒体霸权又对既有世界秩序、经济格局、以及人的生活方式实施颠覆,不断将人们的思维和行为方式重新格式化。当代中国的造城运动在权力和资本裹挟下经历了三十多年的高速发展,城市面貌渐趋同质化和单一化。近年来旨在提高生活品质的“城市更新”往往把层积丰富的历史街区和多样杂糅的城市生活进一步清除,代之以全球化、商业化的标准配置。

面对这样的现实,我们呼唤一种“共生”的城市模式。

我们应该自觉地反抗单一和理想化的未来图景,因为城市本质上就是一个高度复杂的生态系统。今日之城市应是多元价值体系平衡的结果,是人们身处同一世界,心存不同梦想的高度异质性和差异化的文明共同体。城市本应无所不包、和而不同,它的生存与繁荣恰恰在于能最大限度地对“差异性”、“另类”、“他者”的包容和文化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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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共生”是从根源上对文化层面、社会层面、空间层面不同起源、不同状态、不同价值观的认同与包容,是对主流文化中心主义的反叛。它表现为异质基因的合体共生:深圳是自上而下理性的规划,与自下而上自发生长的合体共生;城中村则是城市与村庄、历史与现实、混乱与秩序、创造力与流动性的异质合体共生,而作为本届深双主展场的南头古城正是历史故城与当代城中村的异质同体与共生。近百年间古城不断消退而村庄不断膨胀,随着深圳城市化的加剧,最终形成城市包围村庄,而村庄又包含古城的城村环环相扣,古城时隐时现的复杂格局——“城中村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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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头古城作为深双主展场全光谱式地展示了从近代到当下城村演变的完整空间样本:中西共生,古今共荣。本届深双作为城市介入的手段与古城更新计划再次合体,力求使之量身定制,无缝衔接。

城市共生”是对未来年轻人创新能量与激情的承载,在街道上徘徊游荡的年轻人充满了创造力却无处附着,因为城市中他们可以生存发展的自由开放空间正在被规范化、机构化和标准化的城市空间所挤压和清除。中心商务区、大学城、科学城、科技园、甚至种种名义下的创意产业园也都往往变成了既定模式的产物而同样地固定、单调和缺乏想象力。自由的心灵、充满活力和创造力的灵魂应当在城市中有所依托,而城市的既有模式已经不能容纳更多、更深远变革的活力了。创意和想象力需要在城市中寻找新的栖居地。

 城市共生”强调城市生态系统之平衡,如同自然界物种之共生与动态平衡,城市中的矛盾混杂不应被肆意打破而失衡,而对于它者的尊重则是对城市包容性的考验。它是反纯粹的,杂糅的,也是对正统现代主义美学和单一“进步”大历史观的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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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共生”强调多重身份多重视角,体现对社会多元性的认同,对时间维度和空间多样性、不定性的认同。它也是双关语“混杂与共生”强调差异、杂糅和抵抗。展览将遍布南头古城的大街小巷、绿地广场、住宅和厂房之中,它有时仅仅是轻轻的城市介入,让展览植入日常生活,鼓励漫游式的发现和惊喜,路边不经意走过时的一瞥却别有深意,展览在此呼应乔治-布雷希特(George Brecht)所声称:“最重要的事件正是那些发生在街道上的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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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双不仅是展览现场,也同时身处二十和二十一世纪最剧烈城市化的现场。从深圳到珠三角,城市本身才是最大的展场,而深双则是游牧式的展览和实质性的城市介入的结合。本届深双以城中村作为展览的整体环境,以深圳和珠三角作为出发地,以发展中的“南方”世界作为主要考察与话事对象,力图回应紧迫的城市问题,析出日常现实中新的可能性和生存智慧、探究引领未来的创造能量。

我们认为城中村空间的价值在于其包容性和多元性。相比于今日大量在高速都市化和全球化条件下被设计出来的布景式城市,城中村的物理空间形态表现出出奇的生动,显示出人性在创造人类自己家园中所展现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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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村作为当代城市的另类存在与周边城市地区既分隔又融合,结合了超乎想象的城市密度和活力强度,它处于城市中的“未完成”状态:持续演进、自我繁殖、自我更新。城中村的自发城市化是借力与自助结合,既灵活善变又无法无天,它的空间生产策略在其他城市地区无法应用和复制。这里既是深圳城市化向内深耕的最新前沿,也是触及城市平衡发展的最后底线。

正是在清晰与混沌之间、合法与非法之间,在非黑即白的价值判断体系之外,城中村这一灰色地带被保育成了当下最具潜力的城市实验场和另类新生活的培育基地,成为新来者真正的落脚城市。城中村永不落幕的“未完待续”状态则使得持续的创造成为了可能。

在“城市共生”的主题之下,本届深双是寻找新的理论、新的实验和新的实践模式的平台,是注重“发现”而非预先设定的交流空间,是一个不断生长的双年展。“城市共生”可以是一系列各不相同、各自独立的展览,它们在城市之中处处开花、全城互动。整个双年展本身呈现为多个双年展的共生同体,它是环环相扣、一个套一个的无数个相互叠加的双年展。展览就像城市本身一样结构复杂,它既有整体构想又可以随机应变,充分应对展场位于城中村的种种不确定性。它还是一次自发的自下而上的“自我组织”,和“自上而下”的统一策划的共生,借以形成对双年展自身机制的批判,体现对不同的认同。

与此同时,我们将在展后为深圳城中村留下一份丰厚的城市档案。展览寻求多面向、另类、不拘一格的展示和交流方式,展览不是目的,它应当被构筑为一种文化与社会的观念陈述、阐释或宣言。展览是一个社会平台来构建或重建作品同社会语境之间的关联,提供多重可能性,让幻象与奇观主导下的现实世界得以显现,展览可以成为一个替代性的抵抗空间。合法的与被边缘化的、无法获得表达的空间与社会群体得以展示自身、共存共生。展览不是最终的解决方案,也不是一个有着大团圆结局的制作,而是一个起点、转折和探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