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都
2017深圳香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深圳)(以下简称UABB2017)明确地对以深圳城中村为代表的一种特别的城市形态做出聚焦讨论,但它不是一个仅仅讨论城中村的双年展,而是对“共生”的城市理念的阐释和讨论的双年展。“世界|南方”的目标是为展览主题“城市共生”提供讨论的背景、视野和立场。
世界代表着最大的观察视角和维度,历史的和地缘空间的。南方则作为一个话题在过去几届双年展中都有涉及。UABB2017特别将南方作为一个版块主题,意在确定一个清晰的空间特征。从此处出发,我们可以提出以下一个假设:近现代文明在北半球的北方形成并取得中心地位。几百年来近现代文明的传播是以战争、殖民、贸易、技术与文化传播等主要方式向南方推进,产生影响并使其改变。现代的全球化浪潮实则是以北方为中心的全球化。我们将它称之为影响。而南方以原生文化和地理气候的巨大差异则在不断的消解这些影响,我们将这种现象称之为抵抗。
“世界|南方”板块以“影响与抵抗”作为副题,着眼于探讨地方性与全球化的权力、资本与文化动力之间的广泛博弈与丰富表现,以及它们如何通过自身条件的适应与改造, 导致“差异化的现代性”后果的实现。
南方也不仅仅是一个地理概念。在中国,南方也是一个文化概念。中原以南出现了江南和岭南两个叠进的南方。岭南代表着远离权力中心的最边缘,相对独立于中原主流文化。历史上的“南方”在空间政治经济学的结构中与北方相对应,互相构成了“边缘/中心”、“贸易/权力”、“输入/输出”的关系结构。珠三角地区则成为了被排斥在主流意识之外的“国家边区”、“商贸窗口”和避难地。改革开放以来,以深圳为代表的“南方”被推到了对外开放的前沿地带,整个珠三角成作为“开放的实验室”将地域化与全球化、传统与未来、迷信与幻象、落后与超前共冶一炉,建构起了南方所特有的想象力与复杂的现实。现实的“南方”不仅仅指代着五岭以南的广袤地域,更表征着开放性与可能性、创造力与效率、现实欲望和未来梦想:它既是我们所理解的地理南方的尽头,又面向着海洋和更为开阔的南方。由此,中国的“南方”不仅表述为地理概念,还历史地与“北方”和“中心”相关联,并进而成为亚文化与另类思想的喻指。
长达千年的北方向南移民的历史造成了岭南特别的客家人群和文化。深圳其实可以看成是最新的客家移民的城市。不仅是新客家的人口特征,城市规划形态,建筑形式,建造方法都带有典型的北方城市特征。深圳的城中村则几乎是唯一遗存的南方原生的城市形态,也成为抵抗机制仅存的滋养之地。这对于深圳城市发展的未来是有很重大的意义的,所以值得我们认真研究。
而放到世界范围的南方,则是北回归线以南的所有区域,东南亚,南亚,非洲和南美的广阔地区。珠三角恰恰处在中国南方的最南端,又是世界南方的最北端。以“南方”的视角来观察和探讨城市发展的议题意味着从关系的角度对地缘空间和城市发展进行考察,由此“南方”被置入到自然演化与历史变迁、权利中心与地缘变迁、空间政治经济学、全球发展中国家及城市策略等多个不同考察向度之中,共同构筑“城市共生”的广阔时间维度与多元空间视角。发达的“北方”以自由资本主义和规则输出的方式,向依附其发展的“南方”世界输出着他们的资本、价值观、经验、技术、规则与标准;而“南方”则以因地制宜的方式,更多地在资本所不关注的空间领域,采用独立和自发的手段在发展与可持续之间提供着多元的思想与实践。由此,“南方”更强调着我们依旧处于发展、变化之中的现实,也表征着区别于西方发达国家与西方文化中心主义的活力与可能。
抵抗意味着一种比起战略性而言更具有战术性的经过斟酌的挣扎。在这个意义上,基于热带气候特征出现的有临时性质的建筑和非正规建筑就变成了抵抗北方正统,标准和大规模建造的有效手段。集体违章也成为维护自身权利的方法。南美城市的贫民窟便是在这样的机制下形成的。
“世界|南方”板块用王昀教授的聚落研究作为引子从历史的维度展示世界聚落从自然到人工的聚居生长机制图谱。意在表明城中村乃是世界聚落在当代的一种呈现形式而具有其必然性。
李翔宁和裴钊策划的“南方|南方”分板块以“多样性的现实、实践与批判”为题,主要介绍了拉美地区政治经济背景下非正式建筑的情况、建造模式和新的城市策略。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有意义的镜子,对照深圳城中村,能够从中学到许多在一种特殊城市形态下的社会机制和人文状态。沈康等人参展的亚洲连线讨论了在印度和东南亚地区的非正式建筑状态。
冯路策展的“他者南方”分板块把视线拉近到中国,对两个南方——江南和岭南做了一个建筑类型学上的对比研究,以及地缘文化和空间的差异分析。
冯原和樊林策展的分版块以“漂变的珠三角”为题聚焦岭南、客家与深圳这个主题。这个板块用当代艺术的方法来讨论珠三角的独特历史,包括移民的历史、客家迁移的故事以及与之关联的社会文化变迁,找到差异的现代性的历史基因。
最后我们回到南头古城,以何志森指导的参展项目“图解南头”工作坊成果作为结束。